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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25.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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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宴後,流言四起,人們都說向來不近女色的成王終於開始近了女色,百花宴上,驚鴻一面,這個目光深邃而淩厲的成王開始對一個女孩柔光似水。

這樣的流言以春水蔓延的速度浸潤了整個潁都城,說書人以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和豐富的想象力進行了淋漓盡致的加工處理,將這對才子佳人的故事講得神乎其神。

百姓們議論紛紛,原來這成王不是不近女色,只是用情專一而已。百姓們開始猜測,估計過不了多久,帝君就要給成王和阮將軍的千金賜婚了。

他們的猜測果真不錯,不過這婚不是帝君主動賜的,而是冷情冷性的成王自己請的——百花宴後沒多久,蕭天澈便向阮晴柔表明了心意,阮晴柔羞紅著臉答應了,蕭天澈立即就寫了折子請旨賜婚。

次年春天,海棠花開的時節,蕭天澈穿著一身喜服,鮮衣怒馬,將阮晴柔從將軍府娶回了成王府。那一日,成王府中的海棠花開得正盛,素白的花瓣將成王府的春天變成了冬季,一棵棵海棠樹上花枝招顫,像是大雪壓枝般,浩浩蕩蕩、鋪天蓋地。

喜房裏,蕭天澈拿著喜桿挑起阮晴柔的紅蓋頭,含笑將她頭上的鳳冠拿下。因是大喜之日,阮晴柔施了厚厚的粉黛,卻絲毫不顯得俗艷,唇紅齒白,眸中帶水,美得不似凡人。

蕭天澈遣退了眾人,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愛憐地問她:“折騰了一天,可是累了?”

阮晴柔卻在這時擺出了將門之女的架勢來,得意道:“我可是一品大將軍的女兒,就這點重量,一點都不累!”

蕭天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將兩朵海棠插在她的鬢角,凝眸看了半晌,這才伸手將她攬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還是海棠花適合你。”

阮晴柔的臉頰發燙,虧得那厚厚的胭脂擋著,倒也沒顯出來。她伸出手臂,微微回抱著蕭天澈,笑得整張臉都燦若朝霞,“海棠是我的吉祥花,若不是它,也許我們就不會有今天的幸福。”

蕭天澈卻糾正她,“晴柔,你錯了。”

“哪裏錯了?”阮晴柔從他懷裏爬起,皺眉反問,話音剛落,卻又轉眼笑道,“早知道如此,當初帝君問我要什麽賞賜的時候,我就該跟他說,‘請帝君把成王殿下賞給臣女做夫君吧!’這樣,我就可以早一點嫁進來了。”

蕭天澈失笑,挑眉看她,“當初看你還挺知禮節,怎麽現在,倒跟個村姑民婦似的這麽粗野?”

“哪有?”阮晴柔不服,揚了揚眉,一副趾高氣揚、理直氣壯的樣子。

蕭天澈看得歡喜,卻是微微板了臉色,佯怒道:“不知羞!”

阮晴柔愈發地理直氣壯,“愛一個人,怎麽就羞恥了?我敢愛敢說,這是真性情!”

“這氣勢倒不輸給阮將軍,怎麽身子骨就這麽弱,風吹一下就要倒了似的,”蕭天澈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伸手將她攬在懷裏,笑道,“進了王府,什麽也不用操勞,只好好地養養身子。對了,咱們府裏有一個雅廚,叫淩汐落,現在主要負責母妃的膳食。她做的茶點飯菜很精致,營養又好,等過些時候,母妃身子好些了,胃口好了,我就去稟明了母妃,請汐落來給你調養調養。”

阮晴柔點了點頭,往蕭天澈的懷裏鉆了鉆,聞著他身上淺淺淡淡的薄荷清香,只覺得心安。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得此一人,她只覺得此生足矣。

半晌之後,蕭天澈突然笑著開口,“瞧我,話頭被你扯到這裏,竟然差點忘了正事。晴柔,我們的緣分,不是秋海棠,也不是海棠花,是那枚羊脂玉玉墜。”

阮晴柔這才想起,當時蕭天澈之所以叫住了自己,全是因為自己掉了那塊羊脂玉掛墜,心下了然,不由緊了緊手臂,連聲音都帶著笑意,“你說得對。不過,照這麽說,靈王的那只八哥也有功勞呢!上天賜給了我們很多吉祥物,將我們的命運聯系在了一起。王爺,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嗯,”蕭天澈點了點頭,“晴柔,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就是想等到今天給你一個驚喜。”

阮晴柔噌地一下從蕭天澈懷裏掙脫出來,蕭天澈的驚喜分明還沒有說,她的眸光中卻已然滿是驚喜之色。蕭天澈深邃的眼眸仿佛是看向了遠方,唇角微微帶著些笑意,整張冷峻的臉龐都柔和了許多,阮晴柔聽到他說:“晴柔,你還記不記得,大概十年前,你在靜仁庵外的一個小破庵裏,救了一個小男孩?”

阮晴柔仔細回想了一下,靜仁庵她倒是去過,只是她何時救過一個小男孩?

“你難道忘了?”蕭天澈註意到阮晴柔微微蹙起的眉頭,進一步補充道,“那個男孩窮途末路,躲在那間小破庵裏,又冷又餓,你每天從靜仁庵裏偷偷帶了食物給他,這才讓他活了下來。後來,你爹爹回來了,你要走了,臨走之前,那個小男孩給了你一枚玉墜,就是你常戴的那一枚羊脂玉玉墜。你怎麽會不記得了?”

阮晴柔的臉頓時變得煞白,多虧當日的胭脂打得濃厚,遮住了她本來的臉色,她的身體都有些顫抖,兩片紅唇顫抖了許久,這才發出點聲音來:“你……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就是那個小男孩?”

蕭天澈以為她想起來了,眉頭微展,深邃的眼眸中溢出一點笑來。他點了點頭,勾唇道:“正是。晴柔,你看,時隔這麽久了,我們還是走在了一起,可見上天真是待我們不薄。你放心,我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無力少年,從今以後,我來保護你。”

阮晴柔使勁地攥著自己的手,把指甲狠狠地嵌進了肉裏,這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表現得那麽明顯。她努力在唇邊扯出了一抹笑來,輕聲道:“好。”

紅綃帳中,紅浪翻飛,一室旖旎春光。

夜深人靜,案前的紅燭也都將要把淚滴盡,燭芯燃燒的時候,偶爾會有“劈啪”的聲音,在沈寂的夜裏,沒來由的有些瘆人。

蕭天澈在一旁沈沈睡去,阮晴柔將頭枕在他的臂膀上,看著他冷峻的臉龐,聽著他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再也沒能睡著。

次日給錢太妃敬過茶後,錢太妃遣退了左右,慈祥地拍著阮晴柔的手道:“晴柔啊,哀家都聽天澈說了,你就是十年前救了他的小姑娘,對不對?”

阮晴柔慘白著一張臉,硬著頭皮緩緩點了點頭。錢太妃繼續道:“天澈這孩子自小就命苦,那一次眾皇子一起出去歷練,就他一個人吃得苦多。當時哀家不得勢,連累得他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帝宮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真心,沒想到出了宮,竟然還能遇上你這個貴人。”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阮晴柔唬了一跳,急忙推辭:“晴柔不敢。”

錢太妃看她居功不自傲,心裏愈發歡喜,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聚在了一起,“他嘴上不說,哀家卻看得出來,他一直都記掛著你。你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世界,所以不懂,對於我們這種看慣了冷眼與陰暗的人來說,便是一點點的溫暖,都足以讓我們感懷一輩子。天澈當年遇上了你,也是他的福氣。‘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放心,這孩子專情得很,只要你不出差錯,他肯定會好好待你。”

錢太妃每說一個字,阮晴柔的心裏就得哆嗦一下。錢太妃以為,她是在給阮晴柔吃定心丸,可她給的明明是炸彈,炸得阮晴柔的五臟六腑都碎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阮晴柔不敢開口,生怕一旦開了口,就會暴露自己的情緒。她只是點了點頭,可是她的身體本來就弱,昨天夜裏初次承受魚水之歡,又接二連三地受到各種晴天霹靂的轟炸,早已承受不住了。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前一刻她依偎在他懷裏笑語嫣然,下一刻卻被告知,原來她只是被他當作了別人。前一刻還巧笑倩兮地給婆婆奉了茶,下一刻卻被婆婆告知,自己的夫君一直對另一個女子念念不忘。她覺得世界在旋轉,正轉一圈,倒轉一圈,再重新正轉一圈……

錢太妃說了許久,不覺有些口幹,左右都被她遣出去了,也只能讓阮晴柔給自己倒杯茶來。她喚了兩聲,阮晴柔卻恍若未聞,一直微微低著頭,一點都沒有反應。她這才察覺出阮晴柔的不對勁來,忙喚了無霜她們進來。

無霜她們前腳剛邁進來,阮晴柔便直直地向地上倒去。眾人唬了一跳,忙手忙腳亂地把她扶上床去,叫了太醫來給她診脈。

阮晴柔朦朦朧朧地開始有些意識的時候,只聽到錢太妃的聲音,“天澈,便是洞房花燭,你也得節制著點。晴柔這身子骨也忒嬌弱,母妃老了,活一天便少一天,再不抱孫子,都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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